奔驰的列车缓缓进站，夜里的站台人影匆匆，车门打开，一阵凉风袭来，北方的秋夜，远比南方凌冽。

刚从扶梯下来，就远远看到母亲站在出站口的灰暗灯光下，花白的头发被风吹的有些凌乱，身上的那件毛衣还是我刚毕业时给她买的，我低头跟孩子说：“快看，姥姥。”女儿看了看远处，便欢快的像只小鸟一样飞奔过去。母亲看到我们，脸上的皱纹像一瞬间泛起的涟漪，荡漾起幸福的光。她蹲下来把小孙女抱在怀里，想把她抱起来，但试了几下，还是没能起身。半年的时光，孩子长大了，母亲变老了。她把身上的毛衣脱下来，给孩子裹上，还嗔怪我，这么冷的天给孩子穿少了，我连忙想把我的外套脱下来给她，被她一把打在手上，“作死呢！”她一边训斥着我，一边催促着上她的小三轮车，母亲依然这样倔强。

农村的早晨，透着薄薄的雾，因为新鲜，女儿起得出奇的早，母亲便带着她在院里烧起了水。我披着母亲的棉坎肩，坐在门口的小马扎上，田里收来的秸秆燃成了一缕一缕的青烟，母亲把孙女拥在怀里，拿着她的小手逗弄着：“要烧到小手了……”孩子咯咯笑个不停。院子里的那颗柿子树，映着晨光和烟雾，朦胧的温暖着这微凉的清晨。

柿子树是父亲种下的，那时我还小，没有太多的记忆，可无数次的午夜梦回，都会见到父亲坐在橙黄的柿子树下，对我微笑。这么多年了，梦中父亲的样子从未变过，依然一双弯弯的慈目，上提的嘴角，就像小时候，被他高高的举过头顶，看到阳光下他温暖的面容。

眼睛微润，我别过脸，不想让母亲看到。目光却触及案台上父亲的照片，他微笑着，望着，望着这院子里发生的一切，望着我和姐姐都已经开枝散叶，望着母亲依旧大嗓门吵吵着浑身脏兮兮的外孙，望着他的柿子树庇佑的地方。

好想在女儿心中也种下一颗树，可以装下它的四季轮回，不管漂泊多远，回头望，总记得扎根的地方，还有父亲经常跟我讲的那句话,要告诉她：“柿子红了，何时归乡……”

(医学装备部 李静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