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家楼前有棵梧桐树，树冠高耸，枝繁叶茂，春嫩秋灿，夏绿冬黄，更迭不休，煞是好看。因今年家中添璋，常常带着娇儿散步，来去间，注意到树下常有位老人，或倚或站，或踱步或驻足望天，独来独往，悠哉游哉，便留意观察了他。

老人高瘦清癯，斑白花发，衣着整洁，踏步稳健。夏天时，老人每天早晨固定时间下楼扔垃圾、拿报纸，午饭后散步半小时。待傍晚，大大小小的孩子们鱼贯而出，欢呼雀跃，骑车追逐，拍球打闹。每当这时，老人必然出门，站在梧桐树树荫下，观望着这非凡的热闹。浓绿的树叶，斑驳的树荫，映衬得世界一片生机，老人的神情也很盎然。

渐渐的，天气转凉了，天黑得早了，孩子们很少再出门，傍晚楼下的热闹也不见了，我便很少再见到那位老人。

久违了的雨，让南京一夜入冬，梧桐树叶瞬间焦枯掉落，地面铺满湿漉漉的金黄。我下班回家，走到楼下，意外地再次见到了这位老人。他着上了冬装，依然那么瘦，项背微佝，竟然拿着一把大扫帚，在树底下扫落叶，那么寂寥寥的身影。我思量着：又是一位空巢老人，独住着一所空荡荡的大房子，看起来物质条件是不会差的，身体也很好。儿女一定远在他方不常回来看他，一定是太孤独了，才会没事干大冷天的出来扫树叶。不知不觉中，心生怜悯。从他身边走过，老人抬头看见了我，我躲不过，只能很生涩地打招呼：“您好！”

“你下班啦？”老人的声音意外的洪亮，“你家两个小伙子都很好玩。你在医院上班吧？你对象也是！”我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接话。“哈哈，是你家尧尧告诉我的。他很善于交谈！”尧尧是我的大儿子，八九岁正是淘气得狗都嫌弃的年纪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家里的秘密都抖漏出去的。

“您怎么出来扫地啊？这么冷”我只能继续寒暄着。

“下了雨，树叶在地上湿滑，小孩子出来玩容易摔跤。”

“啊，辛苦您了！”

后来在交谈中才知道，老人一辈子教书育人，最喜欢小孩子。他乐观，健谈，思想活跃，暮鼓的年纪性格却朝气蓬勃，一改我对他最初的印象。此时，一缕阳光穿透密云，洒落了下来，阴沉的梧桐树一改凄怆，寥寥的几片黄叶也变得璀璨。原来，落叶不惧冬，只是静等春来。

（眼科  杨瑛）